蜜華

[青黑]次の雷が鳴る前に

（本文为《回り道》番外，当然如果没看过，应该也，不影响阅读……吧……）

热。
因为是盛夏的午后，街道上没有任何人。道路在日光的照射下，亮得晃眼。连时常在这里觅食的野猫也不见踪迹。耳边充斥着洗衣机运转的声响和持续不断的蝉鸣。偶尔有人骑着自行车叮铃叮铃地路过。

因为家里的洗衣机突然罢工,黑子哲也现在正坐在洗衣店里看着杂志。是自助式洗衣店里提供给顾客打发时间用的漫画杂志。没头没尾的故事。这位有着浅系发色的青年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周遭闷热天气的影响，正耐心地等待着衣物洗涤完毕。

搬来京都已经快两年了。也多少已经习惯了每天通勤的忙碌生活。像这样悠闲地坐着看书的午后，却还是第一次。当然，黑子觉得如果不是以炎炎夏日家用电器故障为前提的话，会更好一些。

只是那一天，也不知道幸运值是降到了哪个字母上。正在努力推敲着手里漫画前情后果的黑子，忽然听见面前的投币式洗衣机剧烈晃动的声音，抬起头的时候，机器已经停止了工作，从圆形的玻璃窗口，可以看见失去惯性越转越慢的衣物们，纷纷掉落进了满是洗衣粉泡沫的水中。

啊，是夏日的紧急停电。

在洗衣店店员的帮助下，将满是泡沫的衣服用水清洗拧干后，黑子哲也提着那个有些分量的袋子走到了公车站台上。车站上很空，阳光从树荫之间洒下来，似乎比起刚才变弱了一些，夏虫们的鸣叫也似乎变弱了几分，随着树梢的摆动，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微风。

装着湿衣服的袋子最外层，放着一套灰色的甚平。是刚才来的路上，在路口小店里买的。因为今天晚上在附近有烟火大会的关系，所以店家一边派发着传单，一边卖着自家制的浴衣。原本只是想要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浴衣。最后却神使鬼差地买了这套衣服下来。

这个尺寸对于客人您来说，有些太大了…
负责看店的小女孩对于他下的这个决断似乎是感到了困惑，直到他付钱时还一直这么嘟囔着。

算不上是很好的面料，普通的麻棉面料。甚平的款式，给那个长手长脚的人穿上，说不定会显得很滑稽。但是，还就是这样买了下来。

公车来得很快，不知道是不是停电的缘故，比起平日来，人似乎多了一些。黑子提着袋子坐到了车的最后面。有带着孙女的老婆婆正在和邻座说着什么，一只醡浆草色的气球被小女孩捏在手里，靠在窗边不断飘动着。啊，说起来，对于京都腔也已经习惯了呢。
因为是没有空调的老式公车，黑子打开了自己身边的车窗，从口袋里拿出耳机，最近同事推荐了几张适合在夏天听的CD，现在正好用来打发等待的时间。

说起来，昨晚被科长私底下叫去喝酒，闲聊之中有意无意地透露说总公司有意向让他一直在这里发展下去。其实在接到调令的时候，就多少猜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发展。从他的角度来说，虽然在东京时候也有几个关系不错的酒友，但是一旦离开了，关系也就变成了偶尔才会出现在手机收件箱里的几个名字。而从中学就开始保持关系的那些家伙，从东京到京都的这两个多小时或许也不会被算作距离吧？问题就是父母和那家伙那边……

车身一个颠簸，把黑子的思绪拉了回来。手机屏幕上显示了新邮件提醒。点开后是来自那个家伙的简讯，说是上了提早一班的新干线。那么请4点前到我家集合，也许能赶上附近的烟火大会哦。顺手就回了这样的邮件。

车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之前灼热的日光也渐渐隐藏到了树荫之后。耳机里放到一首老歌，似乎是翻唱的版本，有一个柔亮的男声唱着，何だが急に君に会いたくなった。今天是青峰大辉来京都的日子。

*  *  *

和来京都的时间一样，和青峰大辉保持着这样的联系，也已经有了两年。最近黑子哲也时常会觉得，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虽然两年前不想就此中断两个人关系的是他自己，但是他的行动中多少带着一些不计后果的冲动，其实当时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可以实现的事情。而现在居然平稳的渡过了两年的时间，反倒让他产生出了一种不真实感来。光是想象这两年自己每天晚上收到的那些邮件，是对方花费了多大的耐心才写出来的，就已经让坐在车窗边的黑子忍俊不禁起来。只是笑意还没有爬上嘴角，公车突然的急刹车，让他的额头差点撞上前座的把手。
有受到了惊吓的乘客站起来问怎么了？司机伸手指了指车前方，那里正停着一辆载满了东西的自行车，骑车的少年也是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

啊，气球！车厢里突然传来小孩子软糯的叫声。

黑子偏过头看向窗外，发现先前在车厢内的那只气球已经飘出了窗外，小女孩趴在车窗边抓了几下没有抓住绳子，委屈地扁起了嘴。奶奶连忙把她拉回座位，哄着说，下车了再给你买。

虚惊一场后，公车又平缓地上了路。黑子把从座位上滑落下来的袋子扶正，看见那个小孩子还是趴在窗口看着外面。不由得也回头看了看那只已经飞到了半空中的气球，而先前差点被车撞到的少年那骑着车的背影，突然和记忆中某个身影重合在了一起，让他想起了某些很久以前的事。

*  *  *

哲~！

隐约地，黑子听见有人正叫着他的名字，他下意识地抬高头，想要从四周缓慢移动着的人群往外望，但是视域所及之处，除了摩肩接踵的人潮之外，很难再看见更远一些的地方。没有办法只好往更高一些的地方走了。平时训练的成果在这个时候显现了出来，几乎没有撞到任何人，黑子哲也便站到了道路边缘的石阶上，这不免让他有些小小地得意起来。当然也只有那么小小的一个瞬间而已。

……哲！
这一次的叫声明显距离近了一些。黑子有些奇怪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发现那边的人群中似乎起了什么骚动。
那是一条自上而下的坡道，从黑子的角度看过去，角度略有些陡，而集中在坡道上的人流现在正自觉地分开留出了一条小路，有一红一黄两只气球从人群后方慢慢地升向了天空。
是有什么表演吗？正这么想着的黑子下一秒忽然就看见有人骑在自行车上从他视线的尽头飞驰而出。再仔细一看的时候，发现那个骑着自行车冲下坡道的，不是别人，正是帝光篮球部的正选大前锋，青峰大辉。而他的后车座上还绑着不下数十只色彩斑斓的氢气球。

虽然现在想来会觉得有些让人发笑，但是当时的黑子的确是产生了一种青峰大辉是从天空中飞出来的错觉。而在那条因为他横冲直撞而出现的通路上，绑在自行车后座上的那些气球的绳结因为颠簸而一路散开，在他冲下坡道时，纷纷飘上了天空。路边被父亲扛在肩头，拿着棉花糖的小女孩伸手指了指那些突然就融入了天空的颜色，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而这种好像非现实一般的场景，现在回想起来的话，的确是属于黑子哲也十五岁那一年夏天的记忆。

那一年的夏天，帝光篮球部跑到了神奈川附近可以避暑的山区进行合宿，某天训练结束后听说附近镇上有夏日祭典，一群人便想着要去看个热闹。
啊，真是的！径直将车骑到黑子面前，青峰长长地呼了口气。不是五点集合吗？为什么我五点零三分跑出来你就不见了啊。连三分钟都不能等吗？
因为守时是一种美德啊。黑子看着对方好像经过长途跋涉气喘吁吁的样子，认真回答道。
我说你这家伙啊…青峰不禁伸手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好像带着两重意思的话。
说起来，这辆车是？直接将视线投到青峰骑来的自行车上，黑子成功转移了话题。
这个啊，刚才我在人群里看到你了，但是一转眼就不见了，正好路边有个人在卖气球，我就向他借来用了一下。
真的……是借的吗？听完他的话黑子仔细地确认道。
嘛…算是……借的吧。青峰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那些气球都飞走了哦…黑子进一步指出。
青峰看了眼后座上剩下的最后一只气球，耸了耸肩。
还车的时候会被骂吧？
青峰啧了一下嘴，你这家伙好啰嗦啊，把气球钱赔给他不就好了。说完把车在路边的树下停好。那，接下来要去哪里？
听说天黑了以后会有烟火。
……青峰站在黑子身边等了一会，发现对方居然没有下文，诶了一声，就这个？
就这个？黑子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加个问号。
青峰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看了一会，我说你啊，还真是一点都不明白这种祭典的好处在哪里啊！
好处在哪里？
当然是吃的东西！这个时候的路边摊可都是平时吃不到的味道！黑皮肤少年好像献宝一般得意洋洋的表情，让黑子不禁有些怀疑，这个除了篮球，人生爱好是捉小龙虾和蝉的家伙，真的是在都市里长大的孩子吗？ 哟西！那就从……那边开始吧！青峰随意指了个方向，拉起黑子的手就准备向人群中走去，只是脚步刚迈出了一半，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收了回来。回头若有所思的看了黑子一眼。
？黑子有些困惑地接收着他的视线，感觉到对方松开了拉着自己的手。

青峰重新走回自行车边，从后座上解下了最后那只气球，递到了黑子面前。
诶？黑子奇怪地看着那只蓝色的气球。
青峰似乎是觉得解释起来很麻烦，啧了下嘴，这里人那么多，万一你又不见了怎么办。说完后就一本正经地把气球的绳子帮在了黑子的左手上。这样的话，就不用担心啦。说完后用手弹了一下高度正好在他头顶的气球，咧开嘴笑起来。

那是与在球场上时别无二致的笑容，虽然总是对于自己的搭档有着各种吐槽，但是这种笑容却是黑子相当喜欢的，虽然他一次也不曾向谁提起过。

*  *  *

不过那一天，拿着气球被拖着吃了一路各种小食的黑子，最终还是和青峰走散了。 结果还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啊。黑子抬头看了看手里那个气球。啊，不，应该说会想到这个问题的人本身就很有问题。他又看了看四周那些同样拿着气球到处乱跑着的小孩子们，无可奈何地摇了下头，拿着手里的鲷鱼烧坐到了神社的石阶上。
说起来，会时常去注意他在什么地方的人，也就只有青峰大辉了吧。有的时候，这个人会突然毫无征兆地回过头来确认他是不是跟在身后，而这种情况在他为了能够更好的在场上发挥mystilication而刻意去练习避开别人的视线后，变得益发频繁起来，就好像对方是真的在担心他会突然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见一般。
这个人总是会站在放学的路口等他，总是会跟去自身根本没有兴趣的书店，总是坚持要一起走完到车站为止的路，还不忘记要一起去吃一份熬点或者是冰。有的时候，黑子也会思考这些行为之后所代表的意义，但是对方将一切都进行得如此正大光明，反倒让他感到困惑，是否只是自己想得太多。或许那个家伙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笨蛋吧？

不过至少在球场上，不会发生这种事。黑子又拉了拉自己手里的那个气球，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影正向自己这边跑来，如此安慰起了自己。


这么想来的话，当时的自己或许也只是个单纯的笨蛋吧，坐在公车上突然就回想起了国中时的那些事，黑子哲也不禁追加了这样的评价。

*  *  *

下车的时候，天明显阴沉了下来。来到京都一开始住的是公司提供的宿舍，不过因为规定只能免费提供一年，所以第二年的时候，他就搬到了现在这处靠近右京区的老式住宅里。是公司同事介绍的房子，屋主是一对常年居住在国外的老夫妇。租金还算便宜，偶尔有朋友过来的时候也可以留宿。将带回来的衣物从袋子里拿出来，黑子一边抖着衣服一边考虑着如果真的要在京都定居的话，是不是也应该考虑一下在哪里买房子的问题呢？

不然干脆我在这附近买套房子吧。
之前，青峰大辉似乎也提过类似的话题。
如果青峰君只是想在国内置业的话，我倒是不反对。当时正站在庭院里修剪树枝的黑子却状似无意地拒绝了他的这个想法。
虽然性格里始终保留着一些当年那种做事不计后果的冲动，但是对于有些事情，黑子哲也意外的有着固执的一面。比如说两年来青峰大辉在京都留宿的次数用一只手就可以数清楚这一点。
并非是在抗拒这种事，而是他觉得那应该是一种循序渐进的过程，只是这种过程的终点在哪里，缺又让他完全摸不到门道。对于感情这种事，特别是与青峰大辉有关的感情，时常会让他觉得自己这十几年来其实并没有任何成长。
将洗好的衣服全部在阳台里晾好后，天边突然就响起了闷雷，雨点开始啪啪地打在没有窗檐的窗户上。不知道这雨在傍晚前会不会停，站在窗口看了一会，黑子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听见的天气预报，东京好像是大晴天，不过就算是预报有雨，只要出门时是晴天的话，那个家伙也不会带伞出门吧。于是还是去车站接他一下吧。
这么想着就跑到客厅找起了伞，突然又想起还有个工作上的电话还没有打，介于晚上可能会忘记这件事，于是又花了几分钟来寻找对方的电话号码。等到电话打完，他站到玄关门口换鞋时，屋外的雨似乎又大了几分，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了一股潮湿的气味。

只是打开门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有个人正站在那里。

青峰大辉站在门外，保持着正要敲门的动作，有些诧异地看着突然就打开了门的黑子哲也，从他的T恤上滴下来的水在台阶上渐渐汇成了一个水洼。

*  *  *
阿嚏！
青峰大辉一边用毛巾擦着头，一边打着喷嚏从浴室里走出来。看了眼正站在厨房里倒水的黑子，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沙发上。
啊，真是的，这是什么鬼天气。
我觉得和天气相比，青峰君请好歹先穿一下裤子吧。黑子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啊？青峰看了看自己围在腰间，仅仅能遮住关键部位的毛巾。裤子也湿透啦，我说，哲你家就没有更大一点的毛巾吗？
只有普通尺寸的毛巾真是抱歉啊。将一杯热茶放在青峰面前的茶几上，黑子盯着青峰的人鱼线看了一会，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向着阳台走去。
看见下雨的话，为什么不在车站里多等一会呢？
出站时雨没那么大啊，本来想着可以叫个车，结果一路走够来居然一辆车的影子都没看见。青峰从沙发上侧过身，不满地抱怨道。
那就不能找个地方躲下雨吗？
青峰看着黑子的背影沉默了一会，抓了抓下巴，躲雨的话，就不能在4点前到了啊。
为什么要在4点前到？黑子不解地回过头。
哈？！青峰的音量陡然提高了起来。不是你自己发邮件，让我4点在你家集合的吗？！
啊，那个啊。黑子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突然就让青峰很有跑过去掐住他的脖子的冲动，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才从东京坐了两个多小时的新干线跑到这种连出租车都没有鬼地方来淋雨啊！
完全忽视了青峰眼神中燃烧起的熊熊怒火，黑子从放在阳台的袋子里拿出之前买的那套灰色甚平，看着从口袋里跟着掉出来的烟火大会的传单，好像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叹了口气，嘛，那就这样吧。

什么就这样吧？青峰擦着头，走到他身后问。
这个就给青峰君吧。黑子从撑着膝盖从蹲着的地方站起来，把那套衣服递到了青峰面前。
这什么？青峰一脸莫名地盯着那套衣服。
算是，给青峰君那么努力守时的奖励。黑子哲也直视着青峰，虽然还没有正式决定，不过可能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一直住在京都，如果青峰君觉得衣服带来带去会很麻烦的话，也可以考虑将这套衣服寄放在我家的衣柜里。
正拎着衣服研究的青峰，听完黑子最后一句话，愣了那么几秒，似乎不是很能理解它的含义。过了好一会才好像明白过来什么一样，诶了一声。之后突然就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想要往黑子那边靠，低头看了看自己围着的毛巾，赶忙就拿着衣服往身上套。想到还要换裤子，又急急忙忙地往厕所跑去，跑到一半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太对，啊，ったく，似乎是突然被这样的自己给惹恼了，终于三步并做两步的回到黑子面前，我确认一下，你的意思是，就算我今天，诶，不是今天，今后想要留下来过夜的话，你都不会把我赶出去对吗？
似乎是很少可以欣赏到青峰大辉这种手足无措的样子，黑子哲也忍不住就笑起来，垫起了脚尖，从正低头看着自己的青峰那里，偷走了一个吻。随即在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里回答道，嘛，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窗外的雨还在持续，但是傍晚之前是否会停似乎已经变得不再那么重要。被青峰大辉抱进怀里的时候，黑子哲也仍旧有些不确定，到底是什么促使自己突然就下了这样的决定，或许是之前回想起的那段少年往事，或许是青峰大辉站在自己门前浑身湿透的样子，或许仅仅只是这不时响起的雷声，又或许其实从一开始自己就想要这么做。虽然觉得他们两个这样显得有些幼稚，但是或许在这段中断了十二年的感情里，他们真的谁都没有成长，与他们各自的人生阅历无关，只是笨拙地想要传递出互相思念着的这种心情。

だから　次の雷が鳴る前に　僕の思いを全部言います。

—THE END—
2013.5.10是夜